文学论文哪里有?笔者认为梁鸿最初以批评家的身份被学界熟知,其发表的学术论文具有很高的理论深度和严密的逻辑架构。而她的非虚构作品《中国在梁庄》与《出梁庄记》呈现了当代中国农民的残酷生存状态,引起了学界广泛的讨论。
绪论
0.1.3 关于梁鸿文学批评的研究现状
张清华在《理性与灵光——简谈梁鸿的文学批评》一文中,将梁鸿的文学批评给予了较高的评价:“‘70 后’作家批评的重点依然是上一代的作家,对于批评家同时代的写作者展现出微弱的兴趣和解读能力。导致的结果是大大影响了同时代作家的经典化程度,同时也减少了向这代批评家提供新的文学经验和知识的机遇。[1]”随后作者又特别强调作为“70 后”批评家,梁鸿表现出开阔的文化视野和深邃的学术思想。论文指出梁鸿不仅在宏观的角度上论述了60-70年代出生的作家群的共同特质又在微观的角度对河南籍的作家有精细准确的解读。最后总结到,梁鸿的批评还是倾向于设置反复的概念应该多从文本内入手这样的批评才会有的放矢。
王尧在《关于梁鸿的阅读札记》中指出如果将梁鸿的学术理念视作分析其文学作品的副文本,可以将她的文学理念与文学作品视为一个有机整体,理解她由“非虚构”转向虚构创作时的心理动因。乐绍池曾在论文中引用梁鸿的“中心”和“外省”的概念说明吴镇的地理空间只能与“中心”观点相互对照才能显示出独特的价值概念,进一步指出《神圣家族》延续了“梁庄”系列对个体精神世界的透视和聚焦[2]。
综上,尽管梁鸿是作为“非虚构”作家迅速在文坛走红,目前对梁鸿的研究的重点是关于乡土文学的延续、非虚构文学的特征分析等方面。总体来说关于“梁庄”系列的作品研究已经比较深入细致,虽然有部分研究者涉及到其创作风格的转变,但没有学者从其学术论文与文学创作、作家与学者身份互文、文本的叙事艺术角度出发作整体性研究。
第三章 梁鸿创作中的叙事艺术
3.1 独具特色的叙事模式
叙事模式主要是指从情节设置、角色功能、逻辑结构和价值需求等方面出发形成一定的叙事话语。梁鸿的“非虚构”和虚构作品都以关注底层人群的悲欢离合和喜怒哀乐为主要内容,其中更侧重于表现他们面对困境时迎难而上的抗争精神,并且在创作实践中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由此可以总结出共同的叙事倾向,即“抗争”和“逃离”模式。
3.1.1“抗争”模式
“不畏艰难、直面困难”的“斗争”方式,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民在面临的物质和精神双重匮乏时的抗争,“梁庄”系列的主体部分是简要介绍梁庄人通过各种方式完成与困境和命运抗争,但无论他们如何努力都摆脱不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负担,开放式的结局预示着人物走向未知境地。文本叙事模式中呈现的“抗争”和“逃离”样貌不管是作者刻意的追求,还是无意识的整体呈现,都可以理解为从叙事模式的角度出发对梁庄和吴镇里一切光怪陆离的事件进行深度反思、为读者呈现乡村的蜕变之路和艰难转型。
一般而言人们面临的生存之困主要来自于物质条件的窘迫甚至难以维持日常生存。以《梁庄》为例,在《姜疙瘩》一节中六十多岁的主人公没有真实姓名,家境贫寒五十岁才娶到老婆,因为后脑勺凹凸不平很像老姜的形状就被起了这样一个绰号。“姜疙瘩”一生都在与命运作顽强的斗争;第二种深陷困境的情形是亲人的离世对家人带来的沉痛打击,《五奶奶》、《芝婶》等篇目中都围绕失去亲人后整个家庭的分崩离析来渲染这中悲剧色彩。另外,由于城市外来人口被边缘化,窘迫的居住环境使他们不得不做出被动的改变,大城市对梁庄人的排斥使他们迷失方向和自我。本节重点论述作为外来者的梁庄人在城市生活中的生存困境。
第四章 梁鸿创作中的特征与局限
4.1 梁鸿创作中的特征
4.1.1 复调式写作的特征
巴赫金的“复调”理论认为,作者与人物之间是一种平等共存、互相交流与对话的关系。由此,“一个全新的叙事视角代替了独白式的叙述视角,进而实现了‘本文结构在更高层次上的多重复和统一’”[1]。根据层次的不同,我们可以将对话划分为大型对话和微型对话,微型对话表现在梁鸿塑造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中,这些人物彼此存在着差异性,这种差异性使得人物与人物、人物与作者只间喋喋不休的相互争论着,小说因为不同声音的相互交织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复调。
《神圣家族》建构了一个全新的叙事空间——“吴镇”,力图展现社会在历史转型时期乡镇里的人物和事件,表面上相对独立的十二个故事在深层上又互相勾连,用小人物展现时代的变化。整部小说似乎没有主人公但细读起来仿佛各个都是主要人物,“云下吴镇”由复调的结构展现并用独特的意象构建荒诞的叙事。《肉头》是一个关于一段搬弄是非引发的闹剧,讲述了在医生毅志和家人讨论邻居程林发现自己的妻子秀琴出轨的前因后果。作者巧妙地安排了“长舌妇”杨秀珍作为这次讨论的引导者,她不仅是“口舌之战”的挑起者更是吴镇所有“新闻”事件的传播者,“吴镇既是她的一盘菜,角角落落早就烂熟于心。她信手拈来,东采一点,西摘一点,烩在一起,看似不相干的东西就有机而整体化了”(《神圣家族》第 123 页)。而在《漂流》里,毅志是一个百无聊赖的乡村医生,每天的日常生活就是坐在柜台前面周而复始工作,“他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一个人发呆,世界唯有他自己”(《神圣家族》第 23 页)。在《大操场》一文中的毅志又是一个设法买楼、机关算尽的企业家;同时在《肉头》里他是无所事事的“妻管严”、《好人蓝伟》中他是仗义疏财的好兄弟,在所有人离开蓝伟的时候只有他一直陪伴左右。另一位反复出现的人物是少女海红,在《那个明亮的雪天下午》中她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放学迷路后要依靠昏暗的灯光回家;《圣徒德泉》中她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又是被疯人德泉拯救的海红;《在明亮的忧伤》里她又化身为善解人意的成熟女性。作者在不同的故事中以不同的视角描绘了同一个人,并使用复调的叙述方式结合人物互现的方法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在书写过程中,作者没有直接对人物的价值观做出道德高度上的评判,而是力图展现个体意识差异背后的社会、历史、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原因。每个人物背后有他所代表的社会文化背景,每个人物都发出独立又互相融合的声音,整部小说又因为不同的声音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复调”。
4.2 梁鸿创作中的局限性
“梁庄”系列的叙事模式开拓了乡土叙事的新视野,并重建了文学与现实的关系;“吴镇”系列聚焦小镇人物的挣扎和困顿,试图挖掘个人经验的温柔与残酷。作者将梁庄、吴镇、穰县三重地理空间的融合在一起,呈现的生活世相与复杂的生命状态折射着时代的某种精神征候。同时,其创作中存在着一定的局限和不足,主要是题材的自我重复和思想性不足。
4.2.1 叙述缺乏重点和题材的自我重复
在文体结构上,“梁庄”系列各章节的叙述模式基本雷同。《中国在梁庄》共分为八章,《出梁庄记》共九章,每一章讲述四到五个故事,凸显某一主题。就每一章的内容都平均用力,使得整本故事在阅读过程中缺乏重点。例如,坚守在农村的成年“闰土”、存在严重心理问题的留守儿童、命运多舛的打工青年、纷繁复杂的乡村政治、难以调和的“乡村道德之忧”等。作者试图将一个千疮百孔的真实农村呈现在读者面前,力争将农村出现的问题在文本的各个方面有所涉及,但由于重点不明确以及构成文章主体的琐碎口述语言,导致作者呈现的事件相对独立,没有产生整体性的有机融合。另外,“梁庄”最突出的特点是大段口述实录使文本呈现出内容与叙述的真实,但片段化的内容呈现为阅读带来了一定的困扰。
《神圣家族》与《梁光正的光》可以看作是梁庄系列的衍生作品,将梁庄中出现的人物故事进一步解读和挖掘。文学创作旨在将人生百态、世事沧桑囊括其中,而同一位作家因为有限的人生经验和固定的创作模式导致其笔下的人物万变不离其宗,为了使叙事逻辑符合创作的客观规律,由此文学创作呈现出两个特征:一是保持某一样态的基本稳定,二是自我更新、淘汰与繁衍。创作主体无论如何都难逃模式化的窠臼,模式化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通过自我重复发展为成熟稳定的样态。梁鸿文本中呈现出严重的重复性特征,虽然主题、模式与技巧的重复是作家创作中不可避免的趋势,但因为对自身经验、家乡人物事件的重复堆砌、过分拼凑和不加克制的情感宣泄,也是梁鸿不得不警惕的无法超越自我的难题。从某种意义上说能够传达出不同的情感态度和价值观,如何让文本提升品格、独具特色是作家今后需要深入思考的问题。
结语
梁鸿在现实与虚构、过去与未来、全知与未知中自由切换,她的笔尖掠过乡村繁复的表象,走进幽暗的农村世界深处,用精确的笔法呈现出关于“梁庄”和“吴镇”里鲜活的细节和家族人物。
梁鸿最初以批评家的身份被学界熟知,其发表的学术论文具有很高的理论深度和严密的逻辑架构。而她的非虚构作品《中国在梁庄》与《出梁庄记》呈现了当代中国农民的残酷生存状态,引起了学界广泛的讨论。本文第一章将新世纪“非虚构”文学的发展始末作为背景引出梁鸿的作品;她的文学作品数量不多,却极富代表意义,这种代表意义体现在她的多重写作身份上,因此,我们在第二章选择用互文性理论作为研究梁鸿创作实际的研究路径和方法。与此同时,由于互文性理论强调讨论文本与文本之间、文本与作家身份、社会历史之间的联系和转换,因此从互文性理论切入,对梁鸿文学作品中所体现出的现实与历史、多重创作身份等关系进行分析无疑是最恰当的研究途径。依据互文性理论,我们将梁鸿作品中的互文现象概括为“自文本互文”和“他文本互文”,人物和情节的再现是指同一人物和情节在作家的多部作品中反复出现。除了作家创作系统内部的互文性关系,梁鸿的作品还表现出与其他文本的互文关系。诗人艾略特提到:“我们称赞一个诗人的时候,往往专注于他在作品中和别人最不同的地方……”[1]阅读梁鸿的作品,可以看出她对鲁迅乡土文学的借鉴,以及对卡尔维诺等西方作家创作风格的有意模仿。第三章在叙事艺术方面,我们着重从梁鸿作品中的叙事模式、叙事策略、叙事风格三方面展开论述,对其文本内部结构进行学理研究。最后,我们从梁鸿创作中的特征和局限性两方面出发论述其独具魅力的创作理念及明显不足,其作品最大的特色在于复调式的写作特征和多种文体融合的形式美;但是题材的自我重复以及对事件的先验判断成为梁鸿文学创作中的明显缺憾。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