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一篇文学论文,笔者从叙事视角与曾晓文自我身份建构的关系,女性叙述话语的流淌和影片式叙事结构三个角度挖掘曾晓文婚恋叙事书写的创作动向。
第一章婚恋叙事的书写形态
(一)异域婚恋:走出传统婚姻关系的围城
1.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这里所说的异域婚恋指的是20世纪70年代,80年代,海外留学生数量大量增加,出现了一批陪读婚姻,海外学子融入不了白人社会,又忍受不了国外独自求学的孤独寂寞,于是让国内爱人也转移到海外陪读,或者工作,生活环境的不同,思想观念的变化,使得两人关系产生裂痕,进而破裂又重组的婚恋现象,婚恋发生的男女主角同为华人留学生,此时婚恋发生的范围在海外华人圈子中。海外作家陈谦在《望断南飞雁》中有这样的深刻表述:“来美国,就是另一世人生了,联系过去生活的那条线,再粗也经不住隔着浩激的太平洋两头拉扯啊。很多留学生的婚姻都在重新洗牌,分分合合的悲喜剧令人看得麻木。”在曾晓文的笔下,她把目光集中放在女性的出走,婚姻关系的解除上,留学生们为什么会出现婚姻的重组,她主要归因于移民新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国内女性解放,平等的观念早已普及开来,但传统家庭两性关系的事实存在是男主外女主内,男性是家庭主要劳动力,女性是一个自我牺牲的形象存在,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是评价男女双方能否组成家庭的重要标准,而新移民到了国外,这种婚姻关系随着生活环境的改变发生了变化,女性面临着同男性同等的生存压力,迫使他们不得不理性思考婚姻的价值是否就是牺牲自我成全他人,而这种自我意识的觉醒促使她们走出了婚姻的围城。
《白日飘行》是曾晓文创作的第一篇长篇小说,故事原型就是曾晓文本人,1994年,她作为陪读爱人的身份来到美国,而在美国的曲折人生经历为她第一部长篇小说的创作提供了大量的素材。《白日飘行》书写知识女性舒嘉雯以陪读身份来到美国,跟丈夫韩宇感情决裂后,与一起打工的工友夏晨瑞在一起,开了间中餐馆,却因误用“黑户移民”而蒙冤入狱,最后带着伤心与失望独自离开美国的故事。女主人公舒嘉雯与韩宇的国内爱情平凡而朴实,大学相恋后成婚,日子平静而和睦,在租的小房子里照顾韩宇的生活起居,牺牲去知名报社工作的机会成全丈夫的理想,生活的目标就是让丈夫韩宇考上美国雪色佳大学的博士,此时的嘉雯就是传统的“贤妻良母”形象。到了美国,“她眩晕了,地球似乎改变了转动的方向”,语言陌生,环境陌生,连丈夫也是陌生的,韩宇有时间去图书馆陪荔曼画画却没时间陪自己学英语,舒嘉雯为了生活不得不去很远的餐馆打工,而丈夫韩宇却在自己餐馆突发事故晚归时责备自己为什么没有做晚饭,来到美国后发生的种种让嘉雯意识到自己对于韩宇的意义只是洗衣做饭,原来她和韩宇之间没有爱情,只有牺牲,国内生活时自己默默的牺牲可以让日子变得“平静而和睦”,国外的生存压力让她渴望平等的付出和关爱,提出要求未果,她在那个沉闷的阴天离开了韩宇。舒嘉雯和韩宇婚姻危机问题是他们这一代留学生的普遍困惑,西方社会自由的爱情婚姻观念的影响,激发了女性内心渴求平等关爱的种子,以前受传统婚恋观一从一而终观念的影响,就算对对方不是很满意也会迁就忍耐,在这种自由崇尚个性的大环境下决断变得没那么难了。而女性主动出走,寻求第三者则是这种意识影响下的主要表现。在离开韩宇之后,舒嘉雯果断与夏晨瑞同居,嘉雯的朋友都不支持她的这一举动,都与她断了联系,之后的三年,舒嘉雯和夏晨瑞度过了一段幸福甜蜜的日子,她也终于找到了爱情中被呵护被关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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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异族婚恋:重建平等,尊重的两性关系
1.异族婚恋的发生
如果说留学生时代的曾晓文还在寻找真正意义上的爱情,质疑婚姻的价值所在,移民加拿大后她找到了答案,“他人不该成为地狱,拥抱才能走向心灵的伊甸园”此时的她己经摆脱留学生时代的稚嫩,移民加拿大后她的心态也趋于平和,已经可以冷静的看待自己所处的环境,此时她笔下的爱情围绕着异族婚恋展开。此时新移民女性经过第一次伴侣的选择后,视野脱离了华人圈子,走向西方大众社会,曾晓文在书写异族婚恋中,把视野放在白人男性与东方女性不对等的恋爱上,当然这里的东方女性主要指华裔都市白领女性,此时,在她笔下婚姻的发生归结于两个原因。
第一,东方女子的神秘吸引。这里被吸引者指的是白人男性,在她的笔下,白人男性的品相,气质都要优于东方男性,爱情的更好选择对象是身份地位优越的白人男性,与他们发生爱情的起因是东方女人的魅力,在这里作者无意要突出白人种族的优势,是想证明东方女性的魅力价值,这种魅力衍生出来的爱情是白人男性和东方女性的隔膜探索之爱。隔膜是因为没有全面深入了解对方,包括对方生活成长的家庭,仅仅因为双方的相互吸引是不够支撑一个家庭长久的和平和美好。此时与白人男性在一起的东方女性很可能是处于生存的需要,一种不得己的选择,这种不对等的选择更加剧了他们在一起的风险。探索是因为双方都在努力寻求跨文化跨种族前提下爱情发生的沟通方式。《中国妻子的日记》讲述的大陆妹罗妮为了绿卡跟白人男性埃迪在一起,最后被同乡鹏哥谋害的故事,故事的开头以埃迪找人翻译妻子的书信遗物开始,却发现自己深爱的女人竟然有另一面,两年的婚姻并未让妻子爱上她,虽同床却异梦,“她东方式的不解风情和奇妙让他在两年多的日子里长醉不醒,醒来时却发现自己陷入孤独。”这种背对而眠的孤独不仅让罗妮痛苦也让埃迪痛苦。罗妮对于埃迪来说是神秘的,东方女子的魅力让西方男性为之倾倒,但这里男女主人公的身份是不对等的,罗妮是生活在唐人街的打工妹,埃迪是生活在美国的中产阶级,他们二者的结合对埃迪来说就是一种人生选择,是可选题,罗妮想要在美国有一个合法身份嫁给一个当地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于她来说是必选题。第二,精神的共鸣。爱情发生的选择不对等必然产生不了长久稳定的婚恋两性关系,但是精神的共鸣可以让两个跨国界跨文化的人走在一起。曾晓文努力探索的灵魂之爱就是基于这种精神沟通。《苏格兰短裙和三叶草》表达的就是两个异族的人开始接近对方,触摸对方的心灵,此时两个相似而又不同的人己经可以安静的坐下来凝视彼此,结局虽悲伤,但这种精神上触摸却是一大进步,女主人公蕾的身份是华人留学生,在朋友的介绍下去水手肖恩的家中做临时工,一个是东方家庭中的剩女,父母弟弟的摇钱树,而肖恩是一个长期遭受精神折磨的病人,两个“残缺的人”在一起相互取暖,“世界上再好的东西,没人分享,也就没有意义了。”文中男女主人公从精神层面上讲都是“残缺者”,这种心理上的平等让两个人有了接近的可能,虽然结局是悲伤的,肖恩去世了,蕾成为了加拿大有名的心理医生,但是这种心灵上的接近,精神的沟通是爱情发生的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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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婚恋叙事的叙事特征
(一)叙述视角的选择和自我身份的建构
海外新移民文学作家无可避免都面临着“身份”问题,这里的身份指的是处在某一社会族群中,身上携带的社会心理和文化属性,这种身份用“文化身份”的解释更精准,放在海外移民身上,当他们来到西方国家,处于西方社会之中,传统的文化观念和西式思想时刻碰撞,这种文化选择决定了此时的文化身份。文化人类学者斯图亚特.霍尔曾论述说“从本质论出发,我们的文化身份折射了共同的历史经验和共享的文化密码,它们为‘同一族群’的我们提供了实际历史历程中不断的分裂和变化无常之下的稳定的、不变的、和可持续的参照系与意义......文化身份既是存在,又是变化,它们决不是永恒地固定在某一本质化的过去,而是屈从于历史,文化和权力的不断变化。”意思是文化身份因当时社会的客观条件的变化而不断变化,也能反映出一时期社会的文化关系和社会权利结构的组成。而在文学叙事学的研究中,有研究者认为,作者的话语和文中叙述者的话语有相似性,依据此理论,在曾晓文的写作中,文中叙述者的表达,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作者内心想法的表述,曾晓文曾坦言“叙述视角的选择和我自身的身份建构进程有密切联系”那么她笔下叙述者的叙述视角的变化也可以看作是作者文化身份的寻觅的过程。细看曾晓文婚恋叙事的叙述视角,经历了由第一人称限制视角,第三人称,多视角齐头并进的变化,相应的作者的文化身份也经历了由寄居者,融入者再到探寻者的变化。
1.仰视:漂泊海外的寄居者#p#分页标题#e#
1995年-2003年是曾晓文留学美国期间,经历了蒙冤入狱,后移民加拿大,移民后第二年发表长篇小说《白日飘行》,以故事的形式诉说旅美期间的心理感受,客观的说曾晓文对这段生活是充满失望与敌意的,这跟她刚都美国,未能融入西方社会生活方式有关系,跟当时许多留学生一样,初到美国,生活圈子比较小,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去中餐馆打工,国内的天之骄子到了国外论为洗碗工,洗碗妹,还要面临被排斥,轻视的处境,巨大的落差让这些学子找不到在西方社会所处的位置,这种作为寄居者的弱势心理油然而生,曾晓文对这种寄居者心理是有深刻体会的,放在文学作品中,主要体现在她书写美国居住时的故事中,这一时期她的叙述视角多是第一人称诉说所看所感,是书中主人公的感受也是曾晓文本人的情感倾注。此时新移民是出于被选择的位置,西裔和华裔的对立,华裔在居住国被排挤的现状都让新移民们生出弱国弱民的心理,西方强势文化迫使你不得不去仰视他们,所以这一时期作者的文化心理可以说也是仰视的,而作者的文化身份则是寄居海外的漂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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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性叙述话语的流淌
话语是研究文学作品作家的一个重要评价标准,一个故事,怎样去讲述会直接影响接收者的感受,而作者的性别也会影响故事的讲述方式和效果,在曾晓文的写作中,女性心理的细致描写和女女性视角刻画男性忏悔情结构成她作品中女性叙述话语的重要方面。
1.女性心理的细致描写
在她的婚恋叙述故事中,大部分作品都是站在女性的立场去剖析女性的心理变化,女性对于婚恋的思考,感受和需求在作品中呈现的较多,这又体现在作品中大量的女性内心独白和痛苦心理的情绪化倾诉。《捞人》讲述华裔移民女性李静为了救回因回国做生意而入狱的丈夫,被迫徘徊在中国式的关系中,最终落得居无定所的境地,文中关于李静艰难的救夫历程有这样一段细致描写,女儿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你转告我爸,我想他,你把妹妹接回来吧,我也想她”李静答应了却不敢抬头,怕眼泪掉到碗里,女儿佳美叛逆,在回国的几天和邻居坎宁的儿子发生了关系,被家里人认为是白眼狼,李静心酸的眼泪一方面是因为丈夫还在狱中,救人之路艰难,另一方面女儿的成长也让她感到难过,女儿在这样的环境中发生的叛逆与成长也让自己觉得心酸,没有给她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此时一个中年女人上有老,下有下的无助境地刻画的非常细致。在《苏格兰短裙和三叶草》中描述女主人公第一次被男主人肖恩赞美时,内心无比激动,当肖恩靠近自己时,“我”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作者对于肖恩和蕾第一次性爱发生也描写的非常细致,既符合肖恩的职业,更贴合女主人公蕾此时渴望被关注,渴望被欣赏的心情,肖恩把蕾放在床上,蕾觉得自己像是一艘小帆船在湖水中飘荡,自由轻盈,蕾此时愉悦的心情被刻画的非常细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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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婚恋叙事的写作局限..............17
(一)互文性叙事...............17
(二)模式化的人物形象.............19
第四章婚恋叙事的写作动因...............21
(一)客观动因:个人曲折的人生经历............22
(二)主观动因:浪漫,感性的精神气质..............23
第四章婚恋叙事的写作动因
(一)客观动因:个人曲折的人生经历
1994年,曾晓文作为“陪读爱人”来到美国,2003年移居加拿大,美国生活的9年间经历了离婚,蒙冤入狱,创业失败,最后不得己移民加拿大,种种伤心事让她对美国这个城市的回忆不那么美好,美国大都市紧张的生活节奏也让作者迷失在盲目的“美国梦”的寻找中,作者在用文字表达那一段时期经历的时候,感情是激烈的,文笔风格是激昂甚至是对抗的,而曾晓文移民加拿大后,生活趋于安稳,不再像美国生活时的无依无助,她所在的城市--温哥华是华人集聚地,异国的乡音乡情让曾晓文找到熟悉的温暖,温哥华宜居的生活环境也让作者的情绪趋于平和,相应的反映这一时期的作品的文学风格是温和的,美好的。
在曾晓文作品中,对于美国生活的描述可以用三个词概括,餐馆,监狱,死亡,美国底层生活的艰辛,生与死的较量时时开展,对抗与沉思是这个阶段写作的主旋律,70年代的留学生几乎都经历过中餐馆打工的经历,《白日飘行》中细致描写了国内娇子来到美国社会底层工作的窘态,卑微而又不屈,舒嘉雯因语言不通听不懂客人的具体要求,把8成熟的煎牛肉理解成带血的生牛肉,拿到后厨,厨师调戏她说“叫我一声情哥哥就帮你”愤怒与不屈让嘉雯自己带上围裙做了一道煎牛肉,并得到客人的认同,嘉雯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头支撑着她走过以后几年的艰苦生活,蒙冤入狱后,她积极寻求律师帮助,法庭上与法官正面交锋呈现自己刚强不缺的一面,绷紧的弦总有想放弃的时刻,当舒嘉雯走向湖水中央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时候,死神和那个倔强的自我开始了片刻对话,是生还是死,嘉雯选择继续期待生活中的美好,在曾晓文的美国生活描述中,这种激烈的对抗意识时时存在。对抗一方面是努力改变现状,与生活的对抗,另一方面还要与美国不公正的移民局法律对抗,蒙冤入狱后积极自救。在文中,作者以第三人称视角注视着舒嘉雯发生的一切,时时跳出叙述者的身份,在本人遭遇的基础上诉说生活的真理,这些真理是对生活的领悟,还有对命运的思考。所以说对抗与沉思是这一阶段创作风格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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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