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谈硕士毕业论文的修改

刚开始讨论硕士毕业论文的时候，我就和学生说过：“一篇好的论文，不是写出来的，而是改出来的。你写作水平再高，完成的初稿也会存在不足。所以大家一定要提前动笔，为修改留出足够的时间。也希望大家能够多互相交流，共同进步。如果真的遇到苦难，还可以找导师咨询。如果大家的硕士论文都是一气呵成，导师就没存在价值了。”我说这些话，其实是想大家不要怕修改、不要怕麻烦，力求论文达到最优水平。
 
研究生培养过程的核心价值在于提供规范的科学研究的专业训练（包括科学思维和科研方法），而不仅仅在于为导师生产论文。当然，发表论文可以作为考核上述“培训”效果的主要指标之一。
 
我不可能在这样的博文中有能力提出宏伟的“纲领性”步骤或者深挖“包教包会”的祖传秘笈，我能够说的只是我个人的做法和体会。既然是私房做法，自是未曾经过或者不值得他人认可。不管怎样，还是想谈一谈。
 
如果我认为有学生不适合于从事科研工作，或者他们直截了当告诉我说他们厌恶科研而愿意重点关注临床工作能力的提高，我总是责无旁贷地予以理解和支持。他们将被转入病房的轮转计划，工作由大内科秘书全盘安排，我不主动过问他们的日常工作。至于他们在科研中的表现，我则基本上任其自生自灭，我就当拨出一部分科研经费拿出去丢进水中央。
 
我认为有科研潜质的研究生将成为我重点培养的对象，也是我赖以托付科研课题重任的中坚力量。这部分学生的研究生生活将是十分痛苦的，他们吃的苦头不知比其他老师指导的研究生苦多少倍，我总是轻而易举地找到折磨他们的方法。当然，他们得到的回报必将远远地大于他们三年期间的全部付出。我可以大胆放言，只要愿意学习，只要能够吃苦，他们都会因为投入我的门下而感到全身心的庆幸，我可以为他们日后的学术发展打下浓浓的底子，我甚至可以把心掏给他们。
 
几乎所有的研究生入门之时，我都会将一些与科研课题有关的英文综述交给他们，请求他们在合理的时间范围内翻译成中文。毕竟是刚入行，翻译水平普遍不高，那是情有可原的事。这个时候，态度和潜力是我首要考虑的问题。对待他们的劳动，我从不忽视，连标点符号都尽可能花心思修改到位。我的用意十分清晰：首先，就是通过翻译，逼迫他们提高专业英语水平；其次，如果翻译出来的稿子能够基本反映原文的意思，我会保存在文档中备用。如果我不停不断地要求他们翻译层出不穷的综述，我很想恭喜这些学生，那是我认为他们终将必有出头之日。只有认真的人，我才会认真与其讨论或者开展认真的工作。
 
无论如何，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协助他们拿到学位证书。对于那些临床型的研究生，我建议他们构思一个简单的试验，翻出我们冻存在低温冰箱的各种胸腔积液标本，然后购买一两个检测试剂盒测定一两种可溶性介质，搞个t检验或者方差分析整出篇硕士论文来应对论文答辩，不会碰到什么不测。如果检测到有一定价值的指标，将由低一个年级的学弟或学妹们来接手加深对这些指标的进一步研究。可别小看这种初衷不隆重的“培训”方式，有时候也能意外地修成正果。我们2009年发表在《欧洲呼吸杂志》关于ENA-78的论文就是这样由两届研究生提出来并通力合作完工的。
 
众所周知，修改他人撰写的文章是困难和痛苦的。问题是，再困难再痛苦也无法回避。我可能属于要求非常苛刻的老师，如果研究生做出来的实验结果不足以发表在英文医学杂志上，这就意味这些学生在浪费我的钱。对于这部分研究生论文，我通常首先交给高年资的研究生修改，我最后可能会把把关。老实说，我这么把关的目的纯粹在于让论文的作者更顺利通过答辩，我不会考虑论文发表的事宜。我总是非常斩钉截铁地告诉学生们，如果他们愿意，他们完全可以在毕业之后作为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以他们新的工作单位发表他们的毕业论文，我提出惟一的条件就是文章中不能出现我的单位和姓名。
 
如果学生们得出的实验结果令我产生出去喝两盅的美好冲动，心情和做法就完全不一样！
 
这个时候，我兴奋了。我的做法几乎一成不变。一方面，鼓励并手把手指导他们一开始就使用英语撰写论文。之所以不主张他们首先写成中文然后从中文翻译成英文，是因为那样很难写出地道的英语文章来。另一方面，我本人肯定会在第一时间使用同样的研究资料独立按照我本人的思路撰写论文。实际上，早在他们完成他们自己稿子之前的几个月，我写成的文稿早就存在电脑里等侯他们了，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已经投稿到了杂志编辑部。当学生们将他们的稿子交到我手中的那一刻，我会将我的文稿同时交给他们，请求他们对照两个版本看看有些什么不同。如果他们还提出什么问题，我通常都会语重心长。
 
这么多年来，我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修改研究生的英文论文的；本门也没有一篇研究生论文不是经过这种方式送出去发表的。
 
对于态度不认真的学生，我永远不会看他们的论文，绝对不会修改哪怕一个标点符号。我说过，我会协助他们通过论文答辩，但不可能为修改他们的论文浪费一分一秒。我只关注用心做学问的学生的研究资料，历来如此，往后亦然。来混学位的人不值得我浪费时间和精力，我会将有限的资源交由脚踏实地的学生去消耗。
 
不管是临床型还是科研型研究生，他们毕业之日也就是我们之间的“师生关系”结束之时。在我本人的内心世界，三年为师，也算一种缘分。他们一旦走出校门，和我就自动成为了同行，当然也可以是朋友.